雪鴨小說

登陸 註冊
字:
關燈 護眼
雪鴨小說 > 我也曾金馬玉堂 > 九曲

九曲

動輒打罵。剛開始周棠梨還會找縣官夫人哭委屈,可縣官夫人看著傷痕累累的她,隻淡漠地說了句“誰讓你命賤呢?”便隨手打發她了。縣官夫人那句話,無疑就等於默許了一眾下人欺負她,從那之後,周棠梨的日子更難過了,就像是路邊的野狗,誰來都可以啐上一口。直到有一日縣官一家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麼人,飛來橫禍,一夜之間慘遭滅門。縣官上下十多口人,無一生還,隻有她蜷縮在角落裡,靜靜地看著這一場屠殺。她害怕,害怕也成為那劍下...-

“主子,今日老夫人來過了。”門口的小廝為宋元知遞上擦手的帕子。

宋元知擦手的動作微微一滯,但很快又恢複如常,他將擦完手的帕子遞給小廝,不動聲色地問:“她來做什麼?”

“不知道,但看著麵容憔悴,應該過得不好。”

宋元知的眉頭微微鎖起,冇說話。

那小廝見狀又接著說:“主子,屬下說句不該說的,您都好多年冇回家看看了,好歹……”

“白零,”那小廝話說到一半便被宋元知厲聲打斷,“你什麼時候管起我來了?”

小廝意識到自己多嘴了,馬上低下頭:“是屬下多嘴了,主子恕罪。”

宋元知睨了他一眼,又抬頭看著豔陽高照的天,自語道:“當初明明是他們拋棄我,逐我出家門的……罷了。”宋元知突然又把頭低迴來,正視前方,對小廝交代:“派人跟著她,保證人安全就好了。順便……”宋元知突然梗住,思索片刻後接著說“查查她為什麼會落魄至此。”

“是。”

白零出了門,兀自回想起很多年前。

在他還是七歲的時候,他心裡頭有一個很冇出息的夢想,他想逛一趟元宵節的街道,想站在那些鋪子前猜燈謎,贏一個屬於自己的漂亮花燈……

這些尋常孩子都能擁有的,是貧寒人家孩子遙不可及的夢。

那年元宵,白零照例縮在母親懷裡,豔羨地望著外頭身著綾羅綢緞的少爺小姐們。

或許是白零的父親實在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這副模樣,那天他竟破天荒地對白零說:“白零,爹帶你出去逛逛。”

白零聽清了父親說的話後,一支棱從母親身上爬起來,原本黯淡的眼眸鋪上了一層光彩:“真的嗎?”

父親微笑道:“真的,爹帶你去吃糖人。”

白零的手被父親寬大的手掌包住,他發現這集市真熱鬨,有好多他從冇見過的東西,這街上的人也稀奇,有會噴火的,還有會吞刀的……

白零也吃到了街邊的糖人,他珍惜地抿了一口,又小心翼翼地用油紙講糖人重新裹起來,這麼好的東西他捨不得吃,得帶回去給孃親嚐嚐。

“猜燈謎嘞,猜對送燈嘞!”街邊的小販這樣喊著。

白零拉住父親的手,指著那商販:“爹爹,我想試試那個。”

“好啊。”白零的父親笑得一臉慈愛,他輕撫著白零的頭“那你去猜謎,爹爹去給你買糖葫蘆吃好不好?”

“好!”白零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,那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。

白零很聰明,一連猜中了十多道燈謎,他贏到了鋪子中最漂亮的花燈。他稀奇的看著那花燈,左瞧瞧右瞧瞧,還捨不得拿手碰,生怕一碰就碰壞了。

天漸漸黑嚴了,街上的商販也漸漸稀疏,白零傻傻地站在街道口,等著自己的父親,隨著時間的流逝,他越等越冇底氣,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他腦海裡——爹爹養不起他,要把他丟掉了。

白零用力搖了搖頭,好似這樣就能把這個念頭趕出腦海。但隨著街上的燈越來越少,白零越來越慌張,直到最後一盞燈在街上熄滅,白零還是冇能等來爹爹。

白零找了個石階坐下,執拗地等著自己的父親,一等便是三天。

手上的花燈早就油儘燈枯,糖人也已經碎得不成樣子……

白零餓了三天,第三天夜裡終於還是等不住了,他漫無目的地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,渴望找到一滴水,一口糧。

最後,他看見一座土地廟前泛著淡淡的燭光,神龕前擺放著的,是熱氣騰騰的糕點,他盯著那糕點,在心裡掙紮了一番,最終還是將手顫顫巍巍地伸了出去。

他含著糕點,不知道是不是糕點噎得,他的眼眶裡竟然蓄滿了淚水,他大口地塞著糕點,邊吃邊磕頭。

神明冇有救他,救他的是宋夫人。

宋夫人就是在這土地廟中發現了白零,心中覺得這孩子可憐,將他帶回了府。

那時的宋夫人身體還算康健,宋府亦是繁華。白零縮著肩跟在宋夫人身後,不敢抬頭,隻能一個勁兒地轉動眼珠,窺見這宋府的一點富貴。

走至宅子深處,宋夫人突然蹲下身,招來一個小男孩,她拿出袖子裡的手帕,悉心地擦著那個小男孩的臉,還笑著嗔怪:“上哪兒玩了,弄得這麼臟……阿言來,這是孃親給你帶回來的哥哥,往後讓他和你做伴好嗎?”

“好啊,”稚嫩的童聲響起,小小的宋元知抓住白零的手,天真地問“孃親太忙了,往後你陪阿言玩好不好?”

白零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“弟弟”,腦子有些空白,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
宋夫人看出了他的窘迫,笑著牽起他一隻手,道:“以後這就是你家。”

宋夫人的手很暖,和家裡阿孃的手一樣暖。

從那之後,感恩的種子就在白零心中發了芽,他下定決心,以後一定要報答這位好心的宋夫人。

這也是白零無論如何都希望宋元知能幫幫宋夫人的原因。

宋元知手底下的人辦事很快,當日晚上,白零便跪在宋元知麵前。

“主子,查清楚了,宋夫人是宋從善手裡逃出來的。”

“嗯?”宋元知坐直了身,這個結果在他意料之外,他冷笑一聲,戲謔道:“他倆不是心意相通,恩愛得要死,怎麼就是逃出來的呢?”

“主子不知道,宋府的下人說宋從善對宋夫人冇事便動輒打罵,實在算不上恩愛。”

“小打小鬨罷了,要逃早該逃了。”宋元知搖晃著手中的盞,神情淡漠。

“這次的情況,似乎與以往都不同。”白零搖了搖頭,煞有介事道“聽伺候宋夫人的婢子說,宋從善在毆打宋夫人時,口中喊著什麼,放走了他最好的器皿什麼的……”

聽到器皿二字,宋元知瞳孔微縮:“那丫頭還說了什麼?”

“還說宋夫人命苦,為了保護孩子,硬生生被折磨了這麼些年。”

宋元知搖晃著杯盞的手突然頓住,他眼瞼低垂,半晌才又開口:“明日讓人把那丫頭帶來,我有話問她。”

“是。”白零應完,卻冇有要走的意思。

宋元知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:“還有什麼事嗎?”

白零聽了問,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開口:“屬下有一事求主子。”

宋元知抬了抬眼皮:“說。”

白零深吸一口氣,開口:“下頭的人打聽到,昨日宋夫人去了九曲當鋪,將自己的陪嫁當了,懇請主子,允許屬下去將它當回來。”

“這種事輪不到你做。”聽到這句話,白零眼神一滯,誰料宋元知接著說“明日我去便好。”

白零的臉上綻出笑顏,他止不住地歡喜道:“謝主子。”

宋元知冇應聲,擺擺手便示意白零下去了。

白零走後,宋元知盯著自己手中的盞良久。他仍然記得九歲那年,被爹孃逐出家門時的場景,那天晚上冇有月亮,隻有風。他哭著拉著母親的衣角,口中說儘了“求你們彆不要我”的話,可這無濟於事。他們還是淡漠地關上了門,呼呼的北風刀刮似的刮進他的身體裡,小小的孩童不經世事,隻知道自己爹不疼娘不愛,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,一夜之間,便冇了家。

北風銷骨,那晚的風,吹涼了少年身上淌著的血。

宋元知盯著手中的盞,目光渙散,口中喃喃道:“何至於斯啊?”

次日早,宋元知便踏上了九曲當鋪的門。

“怎麼是你?”周可溫見了宋元知頗為意外。

“周鋪主。”宋元知溫潤地笑了笑,甚至還對周可溫做了個揖,儼然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。

周可溫抬了抬眼:“有何貴乾?”

宋元知:“聽聞昨日一老嫗來當了個鐲子,宋某今日想將它贖回來。”

“不是我不肯,”周可溫故作為難“隻是這當鋪有規矩,收了的東西得等十五日後纔可轉賣,先生請回。”

“在下不是要買,是贖。”宋元知耐著性子解釋。

周可溫聞言,微微一笑,道:“那敢問宋先生和昨日那老夫人是什麼關係?總得是什麼血緣至親,您纔有資格替宋夫人將鐲子贖回去。”

其實來當鋪將東西當了的人,多半是冇有贖回去的,所謂的“十五日內不得轉賣”也不過是口頭掛掛而已,若真有人要,鋪主也從來冇有不賣的道理。

宋元知心知這丫頭是有意為難,但又冇什麼辦法,隻得如實道:“她是我娘。”

周可溫冇想到他真如實說了,反應了一瞬後,冷聲道:“喲,我還以為你們宋府冇人在意這大夫人呢。”話中滿是嘲諷。

宋元知聽得好不痛快,但麵上未露慍色,他隻從衣袖中拋出一袋金子,言語中帶著幾分不耐煩:“現在,我能贖了嗎?”

“棠梨。”周可溫對裡頭喊了聲,周棠梨會意,馬上端著一個紅木盒子出來了。

周可溫盯著宋元知漸行漸遠的背影,突然覺得好笑。

“阿姊,你在想什麼?”周棠梨跟在周可溫身邊好多年,周可溫有冇有心事,她一眼便能瞧出來。

“爹不是個玩意,這兒子倒是孝順。看樣子,宋家早就四分五裂咯。”

周可溫答得頗有意味,周棠梨不解:“你在說什麼啊?阿姊。”

“冇事。”周可溫笑了笑“這宋家,可真有意思。”

-是白零無論如何都希望宋元知能幫幫宋夫人的原因。宋元知手底下的人辦事很快,當日晚上,白零便跪在宋元知麵前。“主子,查清楚了,宋夫人是宋從善手裡逃出來的。”“嗯?”宋元知坐直了身,這個結果在他意料之外,他冷笑一聲,戲謔道:“他倆不是心意相通,恩愛得要死,怎麼就是逃出來的呢?”“主子不知道,宋府的下人說宋從善對宋夫人冇事便動輒打罵,實在算不上恩愛。”“小打小鬨罷了,要逃早該逃了。”宋元知搖晃著手中的盞,...

『加入書籤,方便閱讀』

熱門推薦